2014年4月12日 星期六

【人物故事】滿腔熱情,在運動中覺醒──台大社工系黃珮綺


採訪/宇婷 文字整理/翰威 攝影/公民和他的朋友們四月一日,118巷 

  一開始我作為一個社工系學生,只是從社會服務業的角度去了解服貿,特別是老人照護跟身心障礙機構。我認為社會福利本來就是政府的責任,不應該納入貿易協議,不然就會有營利化、商品化的趨勢。一旦商品化的程度變高,就會形成服務供給的階層化。即使有些服務真的品質非常好,可以有五星級的老人照顧,但是誰買得起? 而且台灣的社工薪資很低,大陸的社工體系正在發展,需要台灣社工去督導、管理,對岸也願意出比較高的薪水雇用,但是台灣本來就很缺乏社工人力,這樣會造成更多台灣社工的流失。還有一點就是,一旦來台設立機構,他們就能擁有台灣的土地。台灣這麼小,中國人那麼多、錢那麼多,他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操控台灣的一切。

  但是這只是我週五進議場前知道的,後來我才知道我眼界太窄了,服貿根本就是政治議題。開放的64項產業,包含電信業、航空業、建築業,很多都是會影響國情、個資還有國安的國家重點項目。這就是一種社會滲透,像是對傳媒的影響,我們的閱聽權都是被篩選過的,我們得到的資訊可能都是假象。雖然現在台灣的媒體已經有很大的問題了,可是這樣只會惡化目前的情況。還有對中小企業、零售業的影響,這些都會帶來很大的影響,服貿的開放太快、太大,所以我反黑箱、更反服貿。黑箱是一定要反的,因為一旦我們容忍這樣的程序不正義,有一就會有二,這種原則性的問題絕對不可以容忍。



  真正了解這個議題後,我又花了半天的時間去觀察場內,開始覺得迷惘。因為我發現:今天要對抗的不只是單單一件可怕的事,而是整個國家機器,而是政府。我想了很多,覺得台灣人民政治冷感太久了,像過去的我不談論政治,因為我覺得政治非常的醜陋,不是政治角力就是政黨在追逐利益,所以選擇眼不見為淨,但是現在才發現我錯了。如果連我們學生都不關心,自私自利的話,台灣一定完蛋。

  大部分的台灣人都對政治冷感太久,被規訓太久。我們的教育制度,從來都不會告訴我們為什麼要學這些東西。我們的思考也變的僵化、無知,政府就利用我們的無知,去操控我們,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除此之外,我們太短視近利了。許多人認為經濟開放可以帶來很多工作機會,但他們沒看到的台商已經默默地回來了,因為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。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,卻沒有看到服貿對文化、甚至是國家意識的衝擊。我們也非常的健忘:不斷地忘記過去我們與中國之間的衝突,忘記了歷史的教訓。

  我是個單純、極度樂觀又理想主義的人,大學四年,我都待在原民部落的服務社團裡面,看到很多問題,也明白社會結構與制度的漏洞,但現在我發現,我沒有真正看見我與這塊土地的連結,沒有真正的和弱勢站在一起。過去,我對議題都停留在「理解」的階段,直到這十幾天,我才跟其他公民一樣覺醒了。覺醒不是透過閱讀或了解議題便可得到的成果,而是當時機到了一個轉捩點,人民的忍耐到了極限,才可以達到。我在進去的前兩天,沒辦法想到這麼多,只是感覺無力,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。但是後來我想到,這次的行動是由學生發起的,本來就不會有事前分工,不該奢求別人指派我工作。

  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力量很小,但開始與他人討論以後,我會發現我的恐懼、擔心跟其他人一樣,是可以被包容的。因為我們過去都被保護的很好,一出生就享有民主,而今天我們第一次面對恐懼,應該要對自己與他人諒解和包容。運動過程中,我們會有很多情緒,但只有冷靜的時候,才可以好好完成事情。我覺得要恢復理性很難,透過跟身邊朋友的分享與聊天,我才可以拋開情緒。在場內時,我非常害怕,崩潰了四五次。我打電話給我的老師,老師與我說,他覺得我的角色很重要,因為我是一個素人、一位知青,過去不愛談論政治,我是一群人的縮影。他鼓勵我向他人分享恐懼,說出我的聲音。果然,在禮拜六早上,因為我沒有辦法好好睡覺、情緒太激動,就在場內昏倒了。但我冷靜後,我慢慢跟其他人聊天,越聊越多,認識越多人,越會發現自己不孤單,因為很多人都與你相同,大家都一樣。所以我們要更加團結,一起想我們要做什麼。透個這樣與他人分享我的心情,也可以讓場內外的人更理解對方。因為場內外的隔絕,彼此的焦慮無法交流,以至於開始互相不理解,互相批判。於是,我開始做雙向溝通,告訴場內的人場外人的辛苦、和場外人分享場內人的奮鬥。讓原本焦慮沉重的大家,透過分享和聊天,理解彼此的情緒以後,情況就有改善。



  在場內守門後,漸漸認識許多人。目前我在罷工罷課小組工作,在與場外溝通時,才發現場內外都具有健全而完整的平台網站。1985離開後,黑島青的幹部們十分疲累,我會想盡量去幫忙他們。一開始當然難以參與,因為社會運動的權力本來就是同心圓,一定會有內部的決策者,和外部的參與者,但是有意見的話直接說是沒關係的。作為第一次進行大規模的社會運動,意見接收的平台不完善是當然的。連我自己都會對內部的策略產生懷疑,然而我明白,這是一場公民運動,我們本來就要有包容其他人立場的能力。同時,我們在不同的立場之間,也可以漸漸發現許多不同的問題,譬如說憲政不完備、代議制度失靈等等。



  討論中,我們開始思考,社工系可以對這議題做什麼。聯合了其他社工系學生,我們創立了反服貿社工學生聯盟。禮拜天發起以後,我們邀請了一千多人聯署,抗議衛服部對服貿議題的不監督,並希望衛服部向行政院反應,將社會服務業撤出服貿。我們希望可以透過這份聯署,提醒衛服部,應該向中央反映,而不應該作為決策者的工具。

  但當我離開立院時,我完全崩潰了。外面的人變少了,回到台大校園,大家談論的話題跟服貿完全沒有關係,似乎一切都沒有發過。我跪在118巷,大吼著:「拜託大家一起來關注服貿議題」。那時候有一個伯伯來抱抱我,告訴我:「台灣就靠你們了。」禮拜二的崩潰,來自於現實社會的打擊,我才知道我們很渺小、我們的力量單薄,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。我和裡面的人分享:不要只關注到裡面,也要注意到外面的世界。很多人只是覺得這是一群人在鬧,不會覺得這是大多數人的努力,一切的生活還是一如往常。想要改變的話,上一代人的喊話,比起跨世代的對話會更有力道。我和師長親朋們溝通時大多都可以得到正面回應,乃是因為我們的對話建立在感情基礎之上。但我與路上的陌生人講再多,也比不上他們的中生代朋友說的一句話:「我們該來關心了」。這件事情不是台灣學生的事,而是全體公民的事。我們要透過分享、演講,讓更多更多人變成種子,影響各個領域的人們,並繼續散播議題。


  這十二夜下來,我覺得我改變了。我看到了一絲希望,看見了一個大方向:我想要學習如何對抗體制、如何為不公不義的事發聲、如何讓更多人關注社會議題、如何吸引更多人來分享、討論。我知道了以後我要去實踐的事。

___________
黃珮綺,台大社工所碩一,一位活潑開朗、滿懷抱負的二十三歲知識青年,希望能將社會的不公不義化為助人自助的實踐力。

4 則留言:

  1. 對太陽花的期待:有實力的憤怒,讓敵人屈服,無知的憤怒,讓自己衰亡,窮人拿自己口袋開玩笑,富人拿別人口袋玩遊戲,美國施壓人民幣不可再貶,中國不吭聲配合,歐巴馬要追富人稅,全世界銀行都必須向美政府申報,但是沒有任何其他國家有這實力,美國可以消滅伊拉克政權,干涉伊拉克內政,但是卻不同意烏克蘭90%親向俄國的公投,只有向無知挑戰,謙虛的尋找解方,才能消除憤怒。太陽花裡找不到陽光,太陽餅裡吃不出正義,成長需要時間,成熟需要火侯,理解需要耐心,真知需要慧根,時間不到,體會不到,畢竟後浪取代前浪,改變就是擔起責任的開始,競爭也會讓你無法等待,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要冷靜出手,思考對策,既然是改革就不能拿錯誤方法及雙重標準,否則只是另一輪錯誤的起點。....

    回覆刪除
  2. 解決問題要靠正確方法,熱情力氣用對地方,小國難以與大國簽真平等條款,也無法自絕於世界競爭,面對全球惡性競爭,檢討自己吃多少進口垃圾食品,檢討我們用多少壓榨利用我們低價勞工的產品,我們不怕強國以自由競爭做藉口要求開放,我們民眾可以盡量少買,我們學生應努力創造新的生活模式,有骨氣像比爾蓋茲 、賈伯斯、勇於創業,甚至放棄學業,拒領22K,也可參政發揮報赋

    回覆刪除
  3. 不要誤解自己有權代表全民,也不要被情緒煽動而盲從,在複雜知識統合中要提出解決方法,而不是不負責又無能的破壞,......

    回覆刪除
  4. 政客利用國家這名詞綁架與強迫與你意見不同的人,做執政者想做的事,然而生活型態複雜,個人利益差異大甚至相互矛盾,必然無法說服所有人做出一致決定,而大部分人都沒理性邏輯思考能力,卻有雙重矛盾的幻想,歪曲對方的動機,而沒有真正數據做討論基礎,任何事都被誇張曲解而做不成,除非讓代議的政客對自己的堅持完全負責外,並訂出如果造成錯誤時的賠償法則,否則只有無止盡不負責爭論。

    所以國家的真義應該是意識形態相同的人所組成的運作制度,是否同種族同地區同文化才能組成國家實在不重要,相同意識形態才是國家必備唯一準則,當意識形態不同,國家成員可以自由重新組合,曹興誠就是最好的例子,但他是有錢可以自由選擇國籍很方便,對大多數人卻是心理與實質關卡難以達成,在網路發達思想必須靈活的角度,這才是解決無意義抗爭的解決方向。

    回覆刪除